苏星星

关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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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3: Elevenstars/sy:苏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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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接私稿,商稿可约,同圈出本g文合志可约

*荷兰虫×你 

*灵感来源《then came you》 

*520的文,仓促之中烂尾了,对不起大家,遂重写了

  

00.

  “把我葬在春天里吧,这样就不会下雪了。”  

  

01.  

  我有一份清单,是和很多人一样有关死亡。

  但不同的是,我想死地有意义一点,所以我列了一份如何死亡的清单。

  第一条,是去参军。我不觉得我能从战场上活下来,但我很想见一见那些烟尘灰土,它们在天空漂浮,就像一场小雪。

  后来我把这条划掉了,因为我想了想,我不喜欢下雪,于是作罢。

  第二条,我想去登北欧的野山。我喜欢登山,喜欢野外。我想在冻僵的河流边上留宿,把帐篷扎在手掌大的卵石上,点一堆篝火,抬头就能看见横亘着天堑的苍青色穹顶,星星是天空的碎屑,是银河的泡沫。

  后来我也划掉了这条,北欧总是在下雪。

  再后来我又做了很多安排,总觉得不够壮烈,也不够有意义。于是我想暂时活着,在生活中寻找死亡的灵感。

  也许哪一天,活着活着我就知道该怎么死了。

  正逢我有了新的主意——据说心理暗示对患病有帮助,于是我混进了一个癌症互助小组,告诉自己我是绝症患者。

  可惜的是一个月之后医生告诉我仍旧该死地健康。于是我遗憾地和互助小组的病友们道别,告诉他们葬礼一定要给我发一封邀请函。

  我没问他们喜欢什么花,我不会给他们的葬礼带鲜花哀悼,因为我不喜欢花。

  从医院里出来后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今天太阳不算好,有一点阴天,不过春天里不会下雪。所以我觉得很快就要下雨了,虽然我没带伞,但是淋雨也很舒服。

  在我溜达到第三个路口的时候,纽约银行的门口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奇地凑上去。毕竟我不赶时间,一个打算走向死亡的人永远有资格挥霍时间。

  我蹦起来,越过层层人群和黑压压的后脑勺往里面看——哦,是有人在抢银行。

  等等,抢银行。

  “劳驾!”我一边喊着一边费劲地试图从人群中挤开一条路,“我哥哥在里面!和劫匪搏斗的那个!”

  人群迷迷糊糊地被我拨开了一条缝,我终于挤了进去,一下子踏进了安静极了的银行大厅。

  哪里有什么人在同劫匪搏斗,现场是劫匪的单方面洗劫。我眼珠转了转,目光定格在被劫匪挟持的白发老人身上。

  “放了我爷爷!我换给你们!我来做人质!”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心想这次能活下来就去考表演院试试。

  老者企图发出声音,但被劫匪拿枪抵着脑袋,一时间支支吾吾什么也没说出来。

  而我被拎着领子拽了进去,丢在老人身边,一把枪指上我的额头。

  事情不会一直顺利,我安慰自己,就像我从来没能成功死亡。也许这次我能成功阻止这一场抢劫,救下人质,当然代价是我的死亡。我有预感,这次会不一样。

  转机出现在二楼窗户破碎时候。

  红蓝制服的超级英雄鸟儿一般破窗而入,银白色的蛛丝在他掌间翻飞。我看准机会,在拿枪指我的歹徒分神时抬腿撂倒了他。 

  拜托,我可是想过要去参军的人,而且行动力一向很强。

  蜘蛛侠回头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我和老人身边的劫匪。老人在我的安抚下颤巍巍朝门口去了。

  蜘蛛侠朝我歪了歪头,我没怎么读懂他的意思,但是我知道今天很可惜,我又活了下来。

  哦不,似乎还有转机。

  劫匪头子扭头爬上了楼梯,我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不知爬去哪里了。透过窗户我看见了外面天上的直升机。

  “顶楼!”我朝蜘蛛侠喊。

  蜘蛛侠掉头去爬楼了。

  我愣了愣,走进了身边的电梯。

  “叮。”

  我走出电梯的时候,正撞见往天台上爬最后一级台阶的劫匪头子,我们都愣了愣,他回身给了我一枪。当然这一枪没什么命中率,我偏了偏身体躲开了,紧跟着他往天台上跑。

  天台被直升机卷起巨浪一般的风,劫匪已经跑到了直升机下面,里面搭出来一截软梯,他跳起来抱住了最后一截。

  直升机开始上升。

  我追上去,这一定是我跑得最快的一次了。我眼里只有那架起飞的直升机,和挂在下面离我越来越远的罪犯。

  我在他们即将驶离天台的时一跃而起,紧紧抓住了劫匪的小腿,试图把他扯下来。他挣扎着,脚跟捣在我的小腹上。

  直升机即将远离天台,我努力攀上他的另一边,掰扯着他的手指,用尽毕生所学攻击一切能使他失力的部位。

  在直升机离开天台的最后一刻,我们两个一同往下面坠去。

  愿望达成,我闭上眼睛。

  银白色的蛛丝缠上我的腰时,我在失重里尝到了难得的踏实,我不得不在心里骂了句搅局的蜘蛛侠,却又觉得有些许宽慰。

  他很快接住了我,另一位罪犯先生大概已经被他的蛛网粘了个结结实实。

  我听见他用手腕上的装置呼叫了航空管制,那架直升机应该很快会被逮捕。

  我好像算是做成了一件好事。

  

  但有人不怎么觉得。

  “你在干什么!”

  站稳后他几乎是在质问我,虽然我觉得他没有这个权力。

  “我有癌症,我要死了。”我还没从给自己心理暗的习惯里走出来,在他怀里幽幽地说。

  蜘蛛侠带着面罩的脸上看不出来是同情还是质疑,那白色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我,我觉得蠢透了。

  “好吧,”我妥协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揉了揉自己酸疼的小腹,“我没有癌症,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死法。”我盯着他从一开始破窗而入时就黏在腰上的三明治道,“你不觉得这很酷吗?匡扶正义什么的。”

  他没接话,似乎是在研究我的眼神归处,然后迟钝地把三明治往背后藏:“No way!这是我的晚餐!”

  “小气鬼。”我哼哼道。

  蜘蛛侠瞪眼。

  

  我们一人抓着半个三明治坐在栏杆边上,蜘蛛侠似乎不太开心,一直没有理我。

  “你为什么想寻死?”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蜘蛛侠嚼着酸黄瓜道。

  我想了想,“就是想嘛。”

  蜘蛛侠似乎有点无语。

  “好吧,因为我觉得死在春天里很酷。”我也咬到了酸黄瓜,“我不喜欢下雪,因为下雪没有花。我想着死在春天,埋葬在春天里就不会下雪了,还有花朵。”

  他似乎被我的理论搞的更无语了,没搭腔,于是我只能自己再说下去,“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花。”

  “那为什么还要在春天,不下雪又有花的时候?”他问我。

  “我以前很喜欢的嘛。而且死了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有花多有排面,还很好看。”我努力摆出瞪他的样子。  

  蜘蛛侠看起来又不想理我了,我咬着三明治觉得无趣。其实我也不是想白白去送命的,我一直觉得有意义的死也轰轰烈烈得很,比无意义的生更好。 

  “嘿,”我踢了踢他的小腿,咬掉最后一口三明治,含糊道:“别管这半个三明治了好吗?今天是我生日。”

  他有点惊讶,白色眼罩瞪得大大的,好一会儿才开口:“生日上见义勇为只身赴死?这是什么新的流行的庆祝方式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应该还没有人和我一样酷。”

  蜘蛛侠拿着他自己那半块三明治盯着看了很久,“抱歉。”他最后这样说。

  “抱歉什么,没把三明治整个儿让给我吗?”我好笑地看着他。

  他思考了一会儿,把手头上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往我这边递,“要不这些也给你?”

  我把蜘蛛侠从楼上踹下去会被判死刑吗?

  

  最后我跟他道了别,拒绝了他送我去医院的好心之举,“毕竟我刚从医院出来。”我朝他挥手。

  蜘蛛侠也摆了摆手,只是这个动作从他身上做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滑稽……或者说是可爱。

  这一场闹剧已经花掉了我太多时间了,连太阳都慢慢地沉到了地面上。我在橘黄色的光影里慢慢走着,想着回去给本子上“做英雄”这一条打个叉。

  做英雄确实很容易丧命,但总会有好心的队友救你一把,这条路走不通。

  很快我走回了我家公寓所在的街区。天色有些暗了,即将到达公寓楼下时,我一不留神在狭窄的转弯处撞到了人。

  “抱歉……”我们两个人一起开口。

  看清对方的脸以后我挑了挑眉,“Peter·Parker,你怎么在这里?”

  “哦,哦。”他结巴着,看起来有一点慌张,像是没做什么好事,身上的衣服也乱糟糟的,匆匆忙忙套上一样。当然我知道Peter·Parker是不会做什么坏事的,他永远不会做坏事。他就没有长一张会做坏事的脸。

  他是我的同学,高中同班的那种,也是……我那该死的暗恋对象。

  他挠着头,拨弄着鬓角有点湿漉漉的头发,我这才看清他一只手藏在背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我直白地把好奇的目光展现给他。

  “哦对,这个,”他这才想起来什么一般把手从后面拿出来,那是一捧有点凌乱的新鲜小野菊,“既然碰到你了,那这个就送给你吧。我听米歇尔她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来着。”

  夕阳最后一点玫瑰色的光落在他手里的白色花朵上,花瓣漂亮地像是亮着玫瑰色的光。

  他把花塞进我手里,“生日快乐。”

  我僵硬地握着那把小野菊,很久才挤出来一句“谢谢”。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

  “不,不用了,谢谢你,你也早去休息吧。”我慌乱地扯了扯衣领,逃一般绕过他,朝家里奔去。

  我努力不去想他因此无措又失落的脸。他会失落吗?我不知道,也许是会的,总之我很失落。

  家里安静地很,我的母亲正背对我站在厨房里烧水。

  “妈妈,帮我把这个花找地方插一下。”

  我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终于得到了回应:“你不是不喜欢花吗?”

  我握着门把手笑了笑,“所以我不碰它了,插好了放你屋里吧。”

  我拧动门把手。

  “我也不想看见它。”

  我打开门,“那把它丢了吧。”

  我走去窗口往下看,Peter已经不在那里了。

   

  吃过晚饭,我在自己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有些闷,和母亲打了个招呼便出门了。

  其实我很喜欢在晚上出来走走,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更容易去想事情。

  夜晚是个奇妙的时间,街灯都亮起来的时候,好像它们是陪伴,也好像整个城市都是你一个人的。这个时候那些瑰丽的不着边际的想象便都可以涌来了,对我而言,这是思考如何死亡的最好时间。

  只是今天晚上好像不是。

  我朝树枝上小心翼翼抱着猫的蜘蛛侠打了个招呼,“嗨。”

  他抖了抖,差点掉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我。

  我正给他怀里的小猫挠着痒,猫咪受到的惊吓还没缓过去,眼睛圆圆地看着我,“你不也在这里?”

  “我在忙正事!我是在救猫!”

  “我是在救你。”我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又在思考我话里的意思了,于是我撞了撞他的肩膀,善解人意地把他从这场没有结果的思考中拯救出来:“逗你啦。”

  他好像更生气了。

  但很快他又泄下气来,“我不跟你计较,今天是你生日。”

  “那你现在有空吗,陪我过个生日呗。”

  

  我们在纽约的街头溜达了很久,他请我吃了冰淇淋,我们最后一起坐在下午那个楼顶的天台上聊天。

  “给我吃一口。”我盯着他开心果味的冰淇淋严肃道。

  “你自己选的蓝精灵口味!”他连忙侧身护住他的冰淇淋。

  “小气鬼。”我坐直了身子,认命地吃我那只蓝莹莹的冰淇淋。

  “拜托冰淇淋都是我请你的哎。”蜘蛛侠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把冰淇淋递过来,“只能吃一口。”

  我摆摆手,“算了算了,晚上吃太多这个会长胖。”

  他没接话,沉默地去吃自己手里冰冰软软的甜酱了,开心果味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我舔了舔蓝精灵,“如果没在那么糟糕的时候遇见你就好了。”

  “你知道庞加莱重现吗?”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偏头看了我一眼,“几乎永恒的时间过后,我们还会再相遇。说不定你可以在下一次策划一个更好的相遇。”

  我耸耸肩,“怎么我碰见的人都是些物理疯子。做什么蜘蛛侠,去做研究不好吗。”

  “……准确地说,是力学。”他纠正。

  “管它什么,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吸了吸鼻子,“如果我早死一点,是不是就能早点再相遇?”

  蜘蛛侠好像在皱眉头,用一种我已经无可救药的语气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耸耸肩。

  风卷过我们耳边好像是在唱歌。

  “谢谢你。”

  我咬掉最后一口甜筒时发出“咔嚓”的脆声,抬起手来让黏液融进夜晚里。

  我清了清嗓子。

  “我爸爸在我七岁那年死了。”我扭头看着他,耸耸肩,“就像所有俗套的剧情一样,他死在我的生日,死于为我取生日花束。”

  蜘蛛侠没有说话。

  “我父亲死的时候,我患上了花朵恐惧症——我自己给它起的名字。挺可惜的。”我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到,“我原本很喜欢花的。”

  我原本很喜欢花的。

  花朵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她可以像海一样的钢蓝,像苔藓一样的葱绿,像雪花一样的软白,像星星一样的苍青,像雏鸡一样的嫩黄。

  她那么好,那么好。

  可她害死了我父亲。

  我记得那天早上,我和妈妈穿过街角,洋甘菊上沾着血花,它们静谧地躺着。我走过去,鞋底黏连着半凝固的血液和洋甘菊的汁液,那花朵和我裙角上的花瓣重叠,母亲捂住我的眼睛,那场面却已经缝进我裙子里,烙在我每一个鲜花和洋甘菊的梦里。

  我失去父亲的同时,也失去了鲜活的母亲。

  那以后,母亲时常在家里坐着,不动作也不出声,尤其不愿意与我讲话。我知道她厌倦我,我知道父亲在她那里远比我重要,她是那种为了爱情活着的女人,而我夺走了她的爱情。

  我不如死去。

  于是我抹掉了自己的出生,不与任何人谈起我的生日,好像这样就像我从没来过这世上。

  我知道每一次母亲见到我都能想起那个洋甘菊的清晨,想起她的爱情如何死亡。我是她的噩梦,我该在那天同父亲一同死去。 

  我从那天起就把自己埋进了坟墓里,再没有过生日,再没见过花朵。

  于是我开始策划我的死亡。

  

  “嘿,别愁眉苦脸的。”我伸出手臂试图与他勾肩搭背,“至少省了不少生日开销。你看,这不就有钱买票了吗?”

  “买什么票?”蜘蛛侠莫名其妙。

  我指了指远方亮起灯的那片游乐场,过山车像是夜晚里燃着火光的龙,“走嘛,最后一个项目。”

  “等等,你还想死吗?”他紧张地拽住我,好像我会在坐过山车的时候解开安全带一样。

  “其实活着也挺有意思的。”我想了一会儿说,“今天是我十年来过的第一次生日,一共收到了两份生日礼物,都是甜甜软软的。我以后也想继续过生日了。”

  “说真的,蓝精灵口味是甜的吗?”

  我又想揍他了。看在蓝精灵的份上我饶过他算了。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暗恋对象。”我当做没听到他的问题,“我以前就想着,死前和他说一句我喜欢他,就死而无憾了。哦对,最好还能有个亲亲。”我伸了个懒腰。

  “那你和他说啊。”蜘蛛侠摇晃着小腿。

  我歪歪头,“他胆子小,我怕吓到他。其实,”我揪了揪他的紧身衣,“如果我死的时候他赶不及来,你就亲一下我呗。”

  他一个哆嗦还没打完,差点从栏杆上失足。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的暗恋对象是Peter·Parker。”

  他彻底掉下去了。

  

  我们在纽约的大街上狂奔着。

  “不许用蛛丝!我们看看谁先到!”我大声和他说,“你也别想用超级能力!作弊的人买不到票!”

  蜘蛛侠只是呵呵笑着。

  “其实,活着好像也不错。”我张开手臂,“我想好了!等我考试能超过他的时候,就和他表白!”

  “哦,这听起来有点困难。”蜘蛛侠又笑了笑。

  “我会的。”我把张开的手臂摇了摇,“因为我有——这么这么——喜欢他!”

  说完后我停下来弯着身子想喘口气,我们大概已经跑了两条街了。

  蜘蛛侠也停下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他还笑着,我打赌听到了他面具下的笑声。

  “那还真是很多的喜欢。”他轻声道,“他真幸福。”

  我扭头看了看他看不出情绪的蛛网头,打不定主意他是不是在难过,不过我还是拥抱了他,“我也很喜欢你啦,有——”我伸出小拇指,想了想,又换成了大拇指,“有这么喜欢你。”

  他失笑,不自在地在我的拥抱里动了动身子,等我松开他才开口。

  “那也还是……”他在我的目光下调转了话头,“那也还是很多的喜欢,谢谢你。”

  “不客气嘛。”我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出发!目标——烟火秀!”


  我真的从来没有心想事成过。

  刚赶到游乐场准备去看烟火秀的我们,看到了过山车那边烧起的火。哪有过山车会在晚上开放,那不是什么过山车的灯,那是它烧着的火。  

  蜘蛛侠握了握我的手:“呆在这儿。”

  “好嘛好嘛。”我捏了捏他的手,让他安心,“我都说了我不想死了,我还得好好活到跟Peter表白的时候。”

  他思考了一会儿,“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跟他表白了。”

  我叉腰瞪他。

  “回来和你说个事儿。”他一边说着,一边扯着蛛丝腾空而去,离我远去了。

  

  我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原本在想他会和我说什么事,但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安心,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我站起来,想不然就去看看他,至少我会一点格斗,不会让他孤立无援,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我这么想着,小跑着往过山车那边去了。

  

  我赶到的时候,蜘蛛侠已经放倒了几乎全部敌人,我正想为他鼓掌欢呼一下,目光一闪看到了钢铁支撑柱阴影里的寒光。

  我张开想叫他的名字提醒他,又硬生生咽回嗓子里。

  我的脑子轰轰作响,飞快地冲向蜘蛛侠,简直比天台上那次还要快。我在那柄刀刺过来前推开了蜘蛛侠。

  “你来干什么!”他一手把我护在身后。

  “我来救你!”我理直气壮道。这次是真的,我救了蜘蛛侠。

  他在面罩下长长叹了口气,踟蹰道,“你不是想找死吧?”

  “我还没表白。”我瞪他。

  他终于舒了口气一般,悄悄把我挡在后面,低声和我道,“你小心一点,看到过山车上那个带孩子的妈妈了吗?慢慢过去,把她们放下来。”

  我点头,在他的掩护下往那边小跑过去。

  过山车的轨道已经扭曲了,它正卡在一个下凹的弯道上。我顺着摇摇欲坠的钢铁支架爬上去,在铁架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里终于爬到了过山车的位置。

  年轻的母亲护着她的孩子,额角被什么砸到了,正昏迷着。我攀着架子挂在她们身边,努力解开了两个人的安全带。

  “嘿,醒醒。”我试图唤醒女人,她护下的小姑娘正小声抽泣着,拽着她的衣角叫“妈妈”。

  也许是与她的女儿心意相通,她竟然悠悠转醒。

  “你先下去,小心点,我再把孩子递给你。”我帮她从被卡住的座位里挣脱出来,给她指了最轻便的路。

  女人缓慢地下到最底层时,支撑这段铁轨的钢架断了一根,女孩的哭喊落在不远处的蜘蛛侠耳朵里。

  “没事!”我在他看过来时喊,“你专心打你的,我负责这边!”

  他迟疑了半刻,还是点了点头投入战场。

  我安抚着女孩,她的腿似乎卡在了扭曲的座位下面。我扒着轨道翻去另外一边,刚刚站定,之前踩的那一级钢管就落了下去,迸溅出刺眼的火花。

  我的后心已经湿透了,腿脚都有点发软。

  “别怕。”我帮女孩挪开前面的座位,“你看,蜘蛛侠在那里,他在我们就不会有事。”

  女孩抽泣着点头,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我回头,蜘蛛侠解决完最后一个敌人,正往这边奔来。

  我听到了头顶的钢架崩开的声音。

  “别怕。”我把女孩死死护在身下,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

  

  我的眼前只有血和火苗,有什么东西贯穿了我的小腹,我在剧痛里几乎要昏过去。

  模糊的视野里我看不清蜘蛛侠是怎样奔到我身边托起我的身子,也看不清他是如何把我和女孩从钢筋下拖出来。

  女孩的哭声落进我已经听不清声音耳朵里,我想她应该没事,只是受了惊吓。

  我想向蜘蛛侠确认,开口只有滚滚的热血涌过喉管,细小的冰凉触感这时候落在我身上,刺激着我在剧痛中逐渐麻木的触觉。

  下雪了。

  他抱着我的手抖了抖。

  这也许是初春的最后一场雪,我的人生总是不尽人意,我以为我熬到了春天,可惜春天里也有雪。

  他一直没说话,我想他觉得这很扯淡。我也觉得这很扯淡。想死的时候从来都死不成,现在我发现了该如何活着,生命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疼吗?”他似乎想抱紧我,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我费力地点头。

  “我死的有意义吗?”我呛着血问他。

  他这时候不说话了,我睁不开眼,只能感觉有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我的手背上迸开。

  “很可惜,我没能得到Peter的吻,劳烦你转告他……”我不得不咳起来。喉咙里都是血,说起话来疼得很,所以我只能慢慢告诉他,该去和Peter说些什么。

  “转告他,他不是个loser,他很好……他举手答题的模样很可爱……”

  “形容一个男孩子可爱他不会高兴的。”蜘蛛侠似乎在哭。

  “可他确实很可爱……那换成帅好了,虽然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爱……”我又咳起来,思绪开始飘远,眼前是亮白的光点,像是枝叶间漏下来的阳光,一如Peter那天站在林荫里,递给我一只洋甘菊。虽然那是教师节劳烦我作为学生代表转交给老师的礼物。

  “让他给我带一只洋甘菊吧。”我努力睁着眼睛,“告诉他我曾爱他。”

  我看到蜘蛛侠在听到这句话后掀起了面罩的一角。

  “不,别告诉他了……”我突然反悔,“那样他也许会难过……我不想他难过。”

  蜘蛛侠僵了僵身体,拉着面罩的手最终又放下了。

  他太善良。

  我叹了口气,“其实你很好,像Peter一样好……所以你也不要难过。”

  蜘蛛侠抱紧了我,他掀到一半的面罩下露出下巴和嘴唇,我隐约看到了那里有泪痕。

  “记得庞加莱重现吗?别怕,这只是一场漫长的沉睡。等你醒来,我还在你身边。”他哭着对我说,吻了我的额头。

  “那真好。”我顿了顿,轻声道。

  

  漫长的安静后蜘蛛侠摘下了头罩。

  “Peter·Parker说,谢谢你。”

  他低下头来,吻上那女孩已经闭上的眼睛。

    

  后来他把她埋葬在春天,洋甘菊的花瓣像是一场小雪。

  

END.


  

接下来是例行碎碎念

*之前太赶了,很多展开过于仓促,所以重新捋了思路又写了一遍,逻辑应该更顺畅一些了。

*过去一次次的求死失败,其实是因为她打心底里还想活着,想给自己找一个死亡失败的理由。所以银行顶楼上被Peter救下来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了宽慰。  

*关于女主是否知道pp身份这件事,其实文章里有实锤,但我埋梗一向太随便了,所以还是再提一句——女主说她从没跟其他人提过自己生日,而pp送她野菊花的时候说是从米歇尔那里听来的,所以/摊手  

*她在求死时与他相遇,求生时又别离。说起来挺唏嘘。

*下一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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