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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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3: Elevenstars/sy:苏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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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虫x你

*佳期如梦活动文,解禁了存档一下 9k+

 

Summary:被陷害通缉的蜘蛛侠在流浪一年后遇到也身负能力的姑娘,与他不同,小姑娘并不愿意承担能力带来的责任,直到他倒在小姑娘眼前……

  

抽选文素:“我常常觉得自己像个黑洞,其实你也蛮像一个黑洞,但两个黑洞却在彼此眼里看见了光。” 

  

01.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青年的时候,他蜷缩在狭窄的屋檐下面,整个人躲在灯光背面的阴影里,也像是一条细瘦的影子。

  我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刚买的卫生棉,耳边只有他目光砍落在我身上的声音,像是雨点落在我头顶的伞上,也许比那更凌厉一些。超市的灯在我背后冷冷亮着,我一只脚踏入了后半生的泥泞里。

  很多年后我仍旧记得他的眼神,那像是厉鬼一般,连目光都是黝黑的,沥青般粘稠窒息,仿佛从未见过阳光,从未尝到过这世上的一分美妙。

  像我一样。

  此时我被他这样黝黑的眼神攀住了脊梁,我走向他,目光弯下来落在他身上,用和他一样黝黑的眼神望着他。

  “你饿吗——”我问。

  灯光仍旧依附在我看不见的脊背上,几乎要压垮我。雨水滂沱着,像是要淹没我们。

  “——Peter·Parker。”

  

02.

  “一年,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我刷着碗道。

  “十三个月。”他纠正道,又盛了一碗粥,“我有我的办法。”

  “狗屁办法。”我走过去他身边,看了看那锅只剩下底的粥,“怎么没把你饿死。”

  他扒着那碗粥,皱了皱眉,“我原来和你不认识吧。”

  “我觉得我没悲剧到和你认识那么久。”我把锅端起来,拨开他在碗上空的脑袋,把剩下那点粥全倒进他碗里。

  “你最好不要觉得跟我很熟。”他抱着那只碗,警告一般看来我一眼。

  我觉得很好笑,放下锅在他对面坐下来,托着下巴瞧他,“你不怕我举报你吗,蜘蛛侠先生?”

  他没吭声,甚至没有看我。我有点失望,我以为他会掐住我的脖子,给我一些更实质性的警告,好让我闭上这张一直在挑衅他的嘴。但他只是喝着他那碗粥,也许是知道这是最后一碗了,他喝得很慢,好像把刚才狼吞虎咽的人格杀死了。

  “你逃了这一年——十三个月,”我改口,“被政府通缉,被反派追杀,被民众唾骂,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分钟安稳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我抱着手臂看着他,“Parker,你众叛亲离,再也没人愿意给你平反,苟延残喘到现在,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让我把你杀了,如今一具尸首也能领到不少奖金。”

  他喝完最后一口,把碗放在桌子上碰撞出一声闷响。“多谢款待。”他说。

  他站起来,原本想拎起他那件披在椅背上滴着水的外套,目光幽幽落下来的时候,又看见了桌上剩的那只锅。于是他松开了去拎衣服的手,把碗摞进锅里,走去水池那里。他打开水,把碗和锅都慢慢刷好了。

  他最终拎起了自己的衣服,往门口那边走。

  “刷个碗就算抵了?给钱!”我抱起手臂。

  他微微顿了顿,去掏外套的兜。他摸了一会儿,好像什么都没有摸到,又摸上手腕,长长出了口气,把手腕上的什么东西拽了下来,放在我门口的柜子上。

  灯光太暗,我看不清他放了什么东西,眼看着他已经握上了门把手,只得伸了手出来打了个响指。

  他比我想象的更警惕,几乎是瞬间离开了那里。我感觉眼前晃了晃,再看时他已经闪到了我身后,一只手扣住了我的咽喉。

  “你到底是谁?”他咬着牙在我耳边道。

  门口处他原本站的地方腾起一片水雾,两道冰柱插在门框上,正是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如果他没有躲开,那冰柱会擦着他的脸过去。

  “很久不用,准头不太好了。”我并不太在意脖子上的那只手,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和你说了要给钱的,谁知道你拿个什么东西就要打发了我。”

  喉咙上的手逐渐收紧,我感觉到了一点呼吸困难。但这样的困境没有持续多久,Parker很快松了手。

  “抱歉。”他重新坐到我面前的位置上,“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03.

  “你确实不认识我,但我想全世界没人不知道你——蜘蛛侠。”我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没办法,家里已经没有茶叶了,咖啡和果汁也给不了他,“继美国队长后,再一次被通缉的超级英雄。”

  Parker接过那杯水,他没有喝,只是用手把它圈起来,似乎在暖手。

  “不过你比美国队长更惨,你没有同伴,你是一个人逃亡。”我看着他,“而且你还是杀掉英雄神秘客的凶手,被所有人唾弃。流浪的滋味好吗?”

  Parker仍旧没有喝那杯水,他的目光笔直地切向我,在我诉说那些的时候却没有波动分毫。他最终又把那些锋芒都敛去,熟练地好像无数次这样收起来他的骄傲,“说说你吧。”他轻声道。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他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正低头看着他的那杯水,好像并没有因为我的叙述而窘迫,也没有被激怒。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如你所见,我是个异能者,或者说……变种人?”

  “嗯哼。”他示意我继续。

  “没了。”

  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没了?”

  “没了。”我真诚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你没有在政府备案,我之前没有见到过你的档案。”

  “你不也是嘛。”我笑嘻嘻看他。

  “不一样。我有不能公布的理由,不然也不会落到这一步。”他摇头,“我看你没有什么亲人,需要记挂的少的话,去备案不是坏处,还能领到一部分培养金。”

  我也摇头,“拿着他们的工资去为他们拼命?我不要。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只为自己拼命。”

  Parker很久没有说话,直到他端起来那杯水喝了一口,“不会有心里负担吗?”

  我愣了愣,“不会啊。”

  雨又下得大起来,砸在窗户上好像要把稀薄的玻璃敲碎。关不紧的窗缝里漏进来一点风,把我们头顶的吊灯吹得发晃。灯光忽明忽暗照在Parker脸上,他看上去比我在电视的通缉要瘦削了许多,眼眶青灰,下巴上还有一片胡渣,头发也长了一些,看起来乱糟糟的。他身上那件衣服也脏兮兮的,混着土泥和血的暗色,纤维的缝隙里都是辨不清的污垢。

  若不是那双眼睛太过瞩目,我想我也认不出这是油管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英雄。他好像一年之间苍老了许多,又或许不是苍老,是饱经磨难后的平静。

  “为什么帮我?”他问。我出神时他已经喝掉了半杯水,那枯朽的嗓子好像重新活了过来,我竟然从里面听出了些清秀的铃声,像枯枝间逢春的一株新芽,在还料峭着的寒风里颤巍巍站直了。

  “我没帮你。我就是给了你一口饭吃。”我说,“能给蜘蛛侠一口饭吃,多少人的梦想。”我又瞧了瞧这个除了眼神都很落魄的年轻英雄,“其实不管你是谁,付房租就能住下。我缺钱。”

  “可我付不了你那么多钱。”他说,“我也缺钱。”

  我一时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能跑去门口的柜子上,拿起来了他之前放在那里的东西。这是一条手链,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金属,银亮亮的,一点泥污也没有,中间有一块扁扁的圆盘,是蜘蛛侠的形象。

  “那是纳米技术。”Parker看着我手里的东西道,“做武器很好用,但不值钱。”

  我把那链子缠在自己手腕上,它的尺寸应该是照Parker的手腕做的,挂在我手上有些空荡,已经垂去我的小臂上了。Parker伸手在上面不知道做了上面,它融化一般散开又迅速重组,变成了一只小巧的银白色手环,钮上是一朵圆滚滚的银花。

  “好看。”我赞叹道,“我不需要武器,但是缺一件漂亮首饰。这东西归我了,你可以在这里住下,等你以后平反了有钱了,再来和我换。”

  “我如果一直没钱呢?”他问。

  “那它就归我了呗。”

  他叹了口气,“你会赔本的。”我竟从他那眼睛里看出来一点微弱的笑意,也许是在为占了我这个傻瓜的便宜而开心。

  “本来我也没什么本。”我摇晃着手腕,银环打着旋没有作响,“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人活着总得有个作伴的,不然多无趣。”

  他没有说话,又去倒了杯水喝。

  

04.

  Parker白天不怎么出门,毕竟他还属于在逃通缉犯。我去那家捡来他的超市打工时,他就在家里待着,上网看书,有的时候还会研究一下菜谱。他洗了澡,剃了胡子,换上了我从超市打折区买回来的干净卫衣,看起来终于有点年轻人的样子了,比我刚遇见他那时候不人不鬼的模样强了太多,至少看起来赏心悦目。

  他的头发还是我给他剪的,他不好去理发店,自己又看不到脑袋后面,只能靠我。我虽然也没做过这个,但好在他的头发听话得很,几刀子剪下来,倒是更英气了些。

  晚上他还是会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灰色连帽衫出去,凌晨才会踩着晨光月色混合的熹微光芒回来。我也不问他去干什么,总之不给我惹麻烦就好。

  有一次超市清仓,我和同事换了班,值夜又多加了班,凌晨两点才把货都收回仓库清点好。锁门的时候身后多站了个人,我手还没有抬起来便被他攥住了手腕。

  “是我。”Parker的声音从连帽衫的阴影下传来。

  我松了口气,把锁落好,才回过身来看他:“你今天下班挺早的。”

  “也许是因为你把我的班都上了。”他往旁边让了让,手插进裤兜里,跟着我往家走。

  “跟别人换了班,东西有点多。”我背着小挎包和他说,“今天好像是他们国家的一个节日,给情侣过的那种,她和男友去过节了。”

  超市外面是个下行斜坡,铺满了草,我不喜欢绕去另一边的石头路,往往从这里走。初秋的天已经凉起来了,风带起来一些雨后泥土的腥气,卷起破碎的草芥,落在我们的目光里。

  Parker顿了顿,跟着我走进草地里。我们在斜坡上小跑着下行,重力反向托起胸腔里振荡的心,蒸干了今日来的淅淅沥沥,连心绪都干爽起来。

  我一路溜下草坡,在平地上又缓冲了几步才停下,小声笑起来。Parker没有我走惯了这个坡的经验,没能及时停住脚,这个人撞在我后背上,下意识地抱住了我。短兵相接间我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膨胀,好像把天上的星辰都击碎了铺开。

  他很快松开了我,“抱歉。”他一如既往地道歉。我却从中听出来了一点笑意,忙扭头去看他,果然见他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我没戳穿他,把手揣在卫衣前面的口袋里,原地蹦了两下震落了鞋袜上粘的土粒和草片。“快乐其实很简单的,蜘蛛侠先生。”我也不看他,自顾自往前走着,“生活也很简单的。”

  Parker一会儿后才跟上来,他没吭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他比我高一些,走在我旁边时路灯斜打过来的影子几乎能把我淹没。

  “让一让,挡光了兄弟。”我伸手去推他的胸膛,他没防备地被我推了出去,又很快靠回来。

  我们两个小孩一般,在无人的街上迎着路灯橘黄色的光推推搡搡。最后Parker把我的两只手腕捏住,让我没办法再去招惹他。

  “你犯规!”我抬脚要踹他,“蜘蛛侠当街欺负小姑娘啦,哪有你这样耍赖的超级英雄!”

  他脸上微乎其微的笑意凝固了一下,眼角拉坠下去,慢慢松了手,“我早不是英雄了。”

  “那你现在每天晚上出去是搬砖吗?”我才不要去管他那股子自怨自艾的颓气,贴上去挽起他的胳膊来,“别人说你不是英雄,你就不是了吗?”

  Parker没有看我,“我只是做我能做的事,我自己的良心能过去就够了。”

  他埋头往前走着,连我什么时候松开了他在他身后停下了都没发觉。原本这个时候我就该明白,他是那种决定了什么就要一往无前的人,任谁放弃他,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心。

  可此时的我毫无察觉,只是停在一盏忽闪的路灯下,问着很傻气的问题:“别做英雄了,不好吗?”

  Parker只是往前走着,没说话也没回头。

  

05.

  我和Parker陷入了一种冷战的局面。我们很少和人打交道,在这方面都迟钝得很,再加上我们的作息几乎是相反的,直到已经有两天没有说过话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起因是两天前一个晚上。

  自上次加班他来找我之后,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他都会在超市门口等我。他总是戴着衣服上的帽子,偶尔有人路过也不会认出来这是蜘蛛侠。

  那天晚上我下班早,门口等了他一会儿,我们照例一起回家。路上我想吃甜筒了,差他对面的小车那里买两支甜筒来。

  “一支就行,我不吃。”他数着我给他的硬币道。

  “我不能一个人吃两支吗?”我瞪他。他耸耸肩,扯了扯帽子往那边小跑着去了。

  我便在路边等着他。背后是一家便利店,灯光暖洋洋照在我背上,里面乱哄哄的,我想这家店生意一定比我上班那家郊区店强。没多久店门上的风铃响了,我被人恶狠狠地推开,正想发作,扭头却对上黑洞洞的枪口。

  我从善如流地举起手来,后退了一步,抢劫的男人瞪了我一眼,见我很识时务的样子,拎着包跑了。我松了口气,正想去叫Parker快些离开这个街区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买好了。

  他举着两个甜筒,正隔着街站在路那边,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我朝他招手,他这才走过来。我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甜筒,他却把另一支也塞给了我。

  “真不吃呀,”我眨着眼看他,“我吃不下两个的,除非我不要我的胃了。”

  他定定看着我,那种我很反感的、初见他时的黝黑的目光又出现了。“为什么不阻止他?”他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刚刚那个抢劫的人,他应该是看到了最后那一幕。我咬了一口甜筒,“为什么要阻止他?他不会给我钱,店主也不会。每天那么多起抢劫案,我还要时刻盯着不成?”

  “你有这个能力,我见识过你的能力。你能做到的,那就在你眼前发生。”

  我停下了吃甜筒,眯起眼睛来,“Parker,就算我有能力,这也不是我的义务。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我的命是自己的,我不为任何人拼命。我不想当英雄。”

  “我不想做你这样的‘英雄’。”我说。

  他抿起嘴角来,露出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般的表情,又看了我一会儿,最后转身跑开了。他跑的很快,好像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最后我一个人吃完了两支甜筒,在厕所里蹲了半个晚上。Parker回来的很晚,我瞥见了他手指上往下滴的血。我动了动,想过去看看他,他却没看我,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事儿人一样,我倒堵了一口气,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再没跟他说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我出门时没看到Parker,桌上放着一个夹了煎蛋的三明治,Parker的门紧紧关着,可能是去睡回笼觉了。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他也不在家,桌上放着热好的菜。我进屋的时候,他房间的窗户还开着,窗帘飘成一个潇洒的弧度。

  我只以为他被我刺激到了,要去努力加班工作,力图拯救万众于水火。连着两天一个人吃饭后,我才觉出来寂寞。要说我这几年也都是一个人,本来习惯了才对。可Parker来的这几天,却让我忘记了如何一个人生活。

  于是这天傍晚,我提早请假下班,去鱼市场买了条鲈鱼,想着回去给他蒸一蒸。蒸鱼这事我盘算了好久,虽然我不常下厨,没做过什么大菜,但是跟同事请教了很久这菜的做法,无论如何应该也能把它烧熟。

  果然,我到家的时候Parker还没走。他刚刚洗过澡,正在穿衣服,听到门响愣住了,直到我进来才回过神来,迅速把衣服套在了身上。也许是做蜘蛛侠的缘故,Parker的身材很好,只是身上排满了深浅长短不一的伤疤,都是他的累累战勋。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他拉好衣角,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你发工资了?”

  我只“嘿嘿”笑了笑,换上拖鞋:“瞧你这些天辛苦,补一补嘛。”

  我们默契地谁也没提两个人几天的独来独往,在小厨房里一起忙活起来。Parker在下厨上的造诣比我高得多,说是要给我打下手。有了他的帮助,我也渐渐觉得我在烧菜这件事上有那么点天赋了。

  最后鱼端出来的时候,我也累极了,在椅子上瘫倒躺尸,等着Parker把菜一道道端上来。时隔三天,我们再一次面对面坐下,吃着同一盘菜,喝着同一锅粥。

  “今天我刷碗。”吃完后我仰在椅背上,揉着圆溜溜的肚子。

  Parker正在套他的灰色连帽衫,那几乎成了他的战衣一般。听到我的话他倒也没有异议,流露出一点笑意来,跟我摆了摆手,表示他要走了。

  “早回来。”我也朝他摆手,目送着他出了门。为了不给我惹麻烦,他往往不会直接从我家窗户走。我又坐了一会儿,起来收拾了碗筷,又把它们刷好收进碗橱里。很久没刷碗,手法都有点生疏,还差点把盘子打了。

  洗刷完以后我没什么别的事要做,早早去睡了觉,想着等Parker回来再和他谈谈。我还没睡上多久,便被一阵铃声叫醒,我寻着声音找了很久,一路摸进了Parker的房间。

  他桌子上放着一个通讯器一样的东西,我拿起来,上面显示着来电人——

  “梅”。

  

06.

  这不是梅第一次与Parker联系。

  在过去的一年里,Parker每换一个位置,总会首先告知梅,这是斯塔克企业生产的联络器,一直在Parker手里。这次Parker在我这里落脚后,也是首先通知了梅。

  “他们已经找到他了。”梅说。

  梅说得很急,我甚至反应了好久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告诉我,Parker在我这里待得太久了,并且频繁地去做他的义警,这片地区犯罪率的降低和最近的路人风评都引起了政府的警觉,军队很快就要到了。更糟糕的是,这件事在罪犯中传递地更快,Parker已经跟他们的先锋交过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想起来了那天Parker手上滴着的血。

  “两天前。”梅说。

  我沉默了。

  月光从他没拉窗帘的窗子洒进来,落在我手腕的银环上,莹莹着亮。

  “我和他说过了,但他不想走。”梅在那边叹息道,她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我能猜到他为什么想要留下,但是我不希望他以那么大的代价去交换。我希望你能劝他,让他快逃。政府不会为难你这种平民,但会要了他的命。”

  我把牙根咬得发疼,梅的声音传过来,像是隔了一层玻璃罩子让我听不分明。

  “他……”我只觉得嗓子干涩。我想起来他那黝黑的眼神,路灯那么暖的橘黄色,也不能让他的目光一同温暖起来,也不能把他的眼睛点亮。我想起那个晚上风里的草片,和后背相抵的半个拥抱。

  梅说能猜到他为什么想留下,我却不敢去猜。那个答案在我喉咙里徘徊,却始终振不出半个音来。

  “如果他还是要留下……”梅突然又道,她的声音这个时候柔软下来,软和地像是刚的花瓣。

  “你要……爱他啊。”

  我怔住了。

  “能爱他的人太少了,能把他放在心里的人太少了。如果你有时间,你要去爱一爱他。人活着,总要与世界有点联系,总要从世界得到些什么,从不至于感觉到被抛弃。”梅说,“我帮不了他了,他被抛弃地太久了。”

  梅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最后她匆匆切断了联络。我还站在窗边,手里拿着被我的体温暖得温热的金属,呆呆望着外面的月亮。

  身后传来什么窸窣的声响,我从沉思里惊醒,连忙摸到手边台灯的开关,“啪”的一声响后,昏暗的灯光亮起来,门口站着Parker。他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正目不转睛看着我。

  “……Peter?”我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点点头走过来,疲惫地就地坐下,依靠在床沿上。

  他看到了我手里的联络器,却什么都没说。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你走吧。”

  Parker笑了笑。

  “我把你的手环给你,我不欠你什么了,你也不用想着再来赎回去。你不用再回来了,全世界那么大,你随便去哪里流浪都好。”我说着,眼眶却越来越酸,我很久没有哭过,却在这时候不知怎么泪流满面。  

  “当初让我留下的是你,现在赶我走的还是你。”他仰面倚在床沿上,“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我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你管我?你又不是我爸。”我推他,“你赶紧滚!”

  然而我手上摸到一片湿润,我低头,满目都是猩红色。

  “我走不了了。”他轻声道,竟微微笑起来。

  我慌了神,捧起他的脸来:“你碰到坏人了?政府的军队也快来了对不对?你再坚持一下,我跟他们说好不好?你认错,让他们给你找个医生来,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

  他没有说话,脑袋在我掌心里沉下,那双眼睛闭上了,连同那黝黑的目光一起熄灭。

  “Peter?Peter?”我抱住他,他整个人瘫倒在我怀里,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我几乎要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我努力不让自己抽泣,努力去听他的呼吸。

  “你走吧。”他最后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无论我有没有回来,他们都会找到这里的。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掺和进来,不要和那些人打照面,别被他们看到你的样子。我回来,只是想再见你一面。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在这里留太久是我的错。我不该、我不该……”他竟发出一些笑声来,“我每次放纵自己的心,总没有好结果。”

  我抱着他,哭到说不出话。  

  “你不该和我是一个下场。你说得对,你不能做我这样的英雄。这样可悲的英雄,有我一个就够了。”他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发,推着我的肩膀试图让我离开。

  “可是你……”我听着身后房门被炸开的声音,侧头时嘴唇蹭过他的侧脸。

  “可是你已经在我眼前了。”

  你说当事情在我眼前发生,而我有这个能力,那我就要对此负责。不然因此发生的所有坏事,都是我的责任。

  现在你在我眼前了。

  现在你是我的责任了。

  我把他轻轻放在地上,弯下身子来亲吻了他的额头。而后我站起来,抹掉了脸上的眼泪,走出房间,把门轻轻关上。

  我不为别人拼命,我不做世人的英雄。但是你,Peter Parker,你要知道你不一样。

  

07.

  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实战,如今猝然与刀枪火炮撞在一起,应付起来着实吃力。房间的墙壁上插满了数不清的刀片和冰棱,但我身后的那扇门是完整的。

  我感觉到了干燥,空气里湿度下降地很快,这说明可供我用的水汽不多了。现在不是雨天,客厅里能用的水都被我用光了。我知道蜘蛛侠不杀人,所以我也不能杀人。我没想过有一天会用这能力来战斗,也没有刻意训练过,此时不敢贸然尝试控制他们身体里的水汽,不然会太惨烈。

  眼看着对方只剩下一个人还站着,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我迎着刀刃后仰,从刀下侥幸逃脱。他也已经意识到,不把我解决就得不到蜘蛛侠,他重新朝我挥起刀。

  我抄起椅子,抄起水杯,抄起手边一切能拿起来的东西去格挡,直到身边的一切都变成两半。最后我只能举起胳膊来挡在自己前面。

  想象中的身体被切割的痛感并没有传来,我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很快我睁大了眼睛。

  我前面横着一柄银亮的薄刃,它像一张纸一样薄,却牢牢接住了最后那一刀。我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空空如也。

  薄刃崩碎前,那男人在我面前轰然倒下,露出来后面有些踉跄的Peter。

  “怎么不逃?”他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

  “你不也没走。”我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他身边扶住他。刀片重新变成银环挂在我手腕上。

  “我是超级英雄啊。”他侧头看我。

  “那我是蜘蛛侠的英雄。”我也看他。

  窗外传来渺远的警笛声,我们站在没有光源的黑暗里,注视着彼此的眼睛,那是这世上唯一的光。

  “你愿意和我一起逃亡吗——哪怕与这世上所有的公理道义为敌,哪怕阳光与希望就此无缘,你也……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吗?”他紧紧盯住我,每个字都咬得清楚至极。

  “你是我的公理道义,你是我的阳光希望。”我握紧他的手,“傻小子,没我你怎么活。”

  他笑起来,比我之前看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明亮,像是我很久以前见过的那种属于Peter Parker的笑。

  

  今后我与你一起流浪,直到鲜花重新拱簇你的雕像,诗歌重新描摹你的模样。

  如果这些都没有,那我来为你采花,我为你写诗,那些所以该有的不该有的,世人所谓公理,所谓道义,所以人眼能看得的东西,都不及你竖起的脊梁。

  那会是我全部的信仰。

END.  

  

*非典型爱情故事,俗套的相互救赎  

*这是我写过最克制的一篇虫,他在前面说过最露骨的话也只是那一句“我每次放纵自己的心,总没有好结果”。

其实这里他原本有好多话想说的。我知道这一天总要来,可我总是怀抱着那么一点侥幸,希望能在你身边多待一分钟。因为你是我和世界唯一的联系了啊。

他想和她说,给你引来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可他又记得她不喜欢他总是说抱歉。他很久没有任性过了,他知道任性总没有好结果,这些年来他也很少随心,但这次却也想随一随了,哪怕是错了。

*很高兴参加盲猜活动,和各位老师一起写文,辛苦头哥和江总辽,谢谢各位喜欢这个故事

*下一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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