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塔电影au  

*改造人虫×肉身人你

*给自己的生贺

*伪骨科 1w+　　　　　

　　  

00.　　

　　十四岁那年，我有了一个哥哥，他叫Peter。

　　  

01.

　　Peter是我老爹从老管道下面的垃圾场里捡回来的，因为当时还有生命迹象，就被送去了Stark医生那儿，被他改造成机械人救了回来。

　　Stark先生那儿不养闲人，Peter被修好后就被我老爹又领了回来。从那天起，我就有了这么个哥哥。

　　Peter跟着老爹外出去做工，一起挣钱养着我。老爹说，等我成年了，也赚够了钱，就送我去上面——去天空城撒冷，离开这个又脏又破下水沟一般的钢铁城。

　　“你是属于撒冷的。”老爹总是这样对我说。

　　我额头正中上有一粒暗红色的印记，平日里总是用额发盖着。老爹说，生在撒冷的人都有这样的印记。他额头上有一块疤，我想他曾经也是撒冷的人。但我们现在都在钢铁城，生活的也算过得去，我也不想去挖开那些往事。

　　在这个肉身人与机械改造人并存的废铁镇里，我们从下水道里仰望星辰，撒冷像天堂一样飘浮在半空，远离一切肮脏和污泥，高高在上又不可侵。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不是在哪里，是和什么人在哪里。

　　  

02.

　　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Peter一早就要出去了，他不会因为我的生日而有假期，这个我也已经习惯了。不过他晚上会回来的，会带着生日礼物一起回来。

　　“最近拆卸倒卖改造人肢体的团伙很多，你晚上早回来，我们给小妮子过生日。”老爹下着面朝门口喊。

　　Peter正在穿鞋，一边系鞋带一边应了一句。

　　“哥。”我跑去门口，蹲下来帮他绑好靴子上的鞋带，仰起头来看他，“今天要早回来，我还想吃糖。”

　　“知道啦。”Peter把手掌放在我头顶，那儿没有人类的温度——他的四肢和大部分躯体都损毁了，被Stark先生改造成了机械体，“回来再和你说生日快乐哦。”

　　“好嘛。”我站起来，现在我已经长到他肩膀这么高了，“那些人要是想拆你，我一定会把他们都大卸八块！”说着我用拳头在空中晃了晃。

　　Peter笑出了声，事实上他经常被我逗笑，“好啦，在家好好陪父亲待着。等太阳睡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Peter出了门，我把楼梯踩地吱嘎响跑上了二楼的阳台。

　　Peter还没在视野里消失，他察觉到什么一般回过身来，朝窗台上的我摆手。他的身体几乎已经淹没在远处的晨光里了，光从东方的大地边缘漫过来，还没有被天空中的撒冷遮挡，这是钢铁城每天最美好的时候。

　　我向Peter挥手，趴在窗台上直到完全看不到他，至此一个告别才算全部完成。

　　楼下传来老爹喊我吃饭的声音，我这才又噔噔噔跑下楼去。

　　老爹给我煮了生日面，里面放了个荷包蛋。他自己夹了两片面包，正往上涂着果酱。

　　“你哪儿来的果酱？”我惊奇地看着他。自从两年前老爹在工作中伤了腰，就一直再没能出去做工，家里全靠Peter在撑，还要省出来送我去撒冷那份，我们日子过得很拮据，果酱这种东西本不该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

　　“隔壁琳姨送来的，她知道你今天生日。”

　　“我要吃。”我瞪着他。

　　“你先吃面，吃完面再吃。”老爹一口咬下去，隔着桌子我都闻到了草莓酱的甜味。

　　我一筷子戳起来已经坨了的面，瘪着嘴咬了下去。

　  　

　　饭后我抱着书跑去了我家后面的小花园。“小花园”这个名字是我给它起的，那是一块废墟堆起来的高地，时间久了落了一层土，表层上慢慢长起来了花草，虽是野生倒也蓬勃，看上去像是一小座山丘。

　　只是我没坐一会儿，第一篇故事还没看完，老爹破天荒也来了这儿。他是不太喜欢这个地方的，总觉得下面那些垒砌起来的机械冷冰冰的，让这儿像个不祥之地。但小时候Peter和我常在这儿玩，也没出过什么事，他也就再没阻拦过我们。

　　老爹递过来个盘子，上面有一片面包，暗红色的草莓酱在上面贴了一层，在阳光里晶莹发亮。

　　“生日加餐。就这一片，再吃你要成小猪了。”老爹撇着嘴道。

　　我嘿嘿笑着接过来盘子，把面包片卷起来，小口小口一点点咬着它。老爹侧头瞧着我小心翼翼地啃着面包卷，叹了口气。

　　“我和Peter商量过了，”直到我把面包卷吃完又舔了舔嘴唇上的果酱，老爹才又开口，“你也已经十八岁了，他会去参加机动球大赛，然后拿到一个好名次，赚到足够的钱，就可以把你送回撒冷。”

　　“可是我不想回撒冷。”我把盘子放在初春刚长出来的新草地上，抬头望着空中飘浮的岛屿城市，和那些半空中的云，“我没在那里出生，没见过那里的花朵和小鸟，那里也会下雨吗？那里的阳光也和这里一样暖吗？”

　　老爹很久没有回答我，他也抬着头望着天空，最后他向曾经无数次告诉我的那样对我说：“你是属于撒冷的。”

　　我不属于撒冷，我属于你们。我望着老爹的背影在心里轻声道。

　　阳光落在我手边的狗尾巴草上，把它的穗头照得亮晶晶的。

　　  

03.

　　直到傍晚，我一直在小花园里待着，我能透过窗户看到老爹在房间里一个人喝酒，但是我并不想去跟他进行什么深刻的谈心交流。今天是我的生日，就算有一定要谈的糟心事，也不能是在今天。

　　等太阳睡着的时候，Peter就会回来，这是我们从小约定好的，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是这样。

　　可我已经能从群青色的东北方天空看到了模糊的白月亮，街口还没有Peter的影子。

　　想起老爹说的最近改造人不安全的事，我看了一眼窗子里的老爹，从小花园的山丘上爬下来，飞快地往城那头奔去。

　　

　　我知道Peter在哪里工作，城东的酒吧底下有个竞技场，Peter在那里帮工。本来未成年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可我今天刚满十八岁，正好被放了过去。

　　酒吧里全是改造人，我从他们兜里看到了赏金猎人身份卡的边角。我长这么大没撞见过赏金猎人做任务，但那些坊间传言也真真切切听过不少，本能地对这些人有些畏惧。我默默绕过那些金属肢体，往吧台那边看起来还算像个人类的调酒师那边溜过去。

　　“你好，我想问一下Peter，他还在工作吗？”我小心地措辞着，踮起脚来把胳膊放在吧台上。

　　调酒师眯着眼睛打量了我几眼，“你是他那个妹妹？”

　　我点点头。

　　确认了这个以后调酒师没再怎么看我，擦着金手头上的玻璃杯，“他今天还有任务没做完，最后接的任务可能比较费劲，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我有点茫然，“你们不是到点下班吗？”

　　调酒师这个时候顿了顿手上的活儿，“到点下班？你是认为他在这个酒吧工作吗？”

　　我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无措了，还没等我问出口，后面传来尖锐的嗤笑声。

　　“看起来Peter是真的把你保护的很好。”

　　我循声回头，是个头部以下全是机械的改造人，他腰上栓着一根金属的马鞭，手里捏着一根没牌子的自造香烟。

　　“你以为这个酒吧是什么地方？这里聚集的都是赏金猎人。至于你的好哥哥Peter——”

　　“我爸爸说了，他们都是这间酒吧的帮工……”我试图跟马鞭男理论，但首先被调酒师打断了。

　　“孩子，天黑了，你爸爸应该叫你回家了。”调酒师把手头上的玻璃杯放下，“他不允许你晚上出门是不是？”

　　“杰克，怎么，你也——”马鞭男拧着眉毛瞥向调酒师。

　　“我爸爸确实让我晚上要在家待着。”纵使再迟钝我这时候也该看出来马鞭男来者不善了，我跟调酒师道了谢，匆匆绕过马鞭男想往门口去。

　　我没走出去便被马鞭男捏住了胳膊。

　　“希里——”调酒师试图喝止他。

　　但有人比他更快。感觉到钳制我手臂的力量松懈时我下意识扭头去看，马鞭男的手臂上缠绕着银亮的金属丝，那些金属丝力道极大，已经对他手臂上的金属外壳造成了凹陷。

　　我顺着金属线的源头往门口望去，Peter站在那儿，外面的阴影落在他一半的脸上，琥珀色的瞳仁在那阴影里发光。

　　“哥！”我朝Peter跑过去。酒吧里从刚才马鞭男跟我搭话开始就变得安静了，这会儿更是没了喧嚣，那些刀锋一般的目光都紧紧锁住我们，让我仿佛被钉在原地不敢轻易动作。

　　“Peter，”马鞭男抬手亮出缠在他手臂上的金属丝，“你要和我打一架吗？”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架？”Peter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他身后，一只手伸出，那些金属丝松开马鞭男滑回Peter的手掌心里。我的哥哥咧嘴一笑，“你又没有赏金。”

　　“赏金——”我还没来得及质疑出声，马鞭男那边又开口了，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和Peter对着干。

　　“你以为他们怎么赚的那么多钱？他们是赏金猎人！”

　　“我是赏金猎人，怎么样？”Peter话是说给马鞭男听的，眼睛却低头看向我。

　　“嗯……”我侧头瞧了一眼马鞭男，“我觉得酷极了。”

　　不再理会马鞭男的挑唆，我拉着Peter的手腕往外面走。

　　这会儿外面已经亮起了稀疏的路灯，Peter安安静静地被我拉着，直到快到家的时候才站定了把我拽住。

　　“你……”他这会儿没了在酒吧的游刃有余，干咳了两声才说出口，“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于是我也停下来。我叹了口气，松开握住他的手。地上还有前些天下雨留下的积水，小水洼里映着头顶那盏灯泡碎裂的光。

　　我在石块路上避着水洼跳了几步，跳到路边一块老路灯的灯座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空座。Peter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我想先听你说。”我侧头看了看他，我其实心里有点数了，但是更多的还得Peter自己告诉我，“你就跟我说说，这个工作到底怎么回事。”

　　“我做的工是赏金猎人。”Peter从他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身份卡递给我，“老爹之前做的也是这个。这个来钱比较快，能更快攒够送你去撒冷的数额。不过你放心，做这行没有仇家，生死全凭本身，大家都是为了钱，恩仇都靠边站。”

　　我捏着那张卡弹了两下，“所以你们骗了我咯，嗯？”

　　Peter舔了舔嘴唇，拉坠着眼角小幅度点了点头，“其实也不算……我确实是从酒吧里打听消息，说在酒吧工作也没错……”

　　“啪”的一声他闭了嘴，我正拿他的身份卡敲着他的脑袋，“不许嘴硬！”

　　“好嘛好嘛，”他终于泄了气一般又瘫下肩膀，脚尖规矩地并到一起，“我们骗了你。不过那是怕你担心——”

　　“你们不告诉我，我才担心。”我坐回他旁边的位置，手指摩蹭着卡片的棱角，“老爹和你说，要把我送去撒冷，那你就听他的？你们都不问我的意见是什么毛病？那现在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想去撒冷，也不需要去撒冷。你可以过你自己的生活，想去打机动球或者跟阿琳姨学做面包，或者其他什么都可以。”

　　我又从灯座上跳下来，扬起头来看着他，踮起脚把身份卡塞回他胸前的口袋里，手指落在他胸口的位置，隔着身份卡戳着他的心口：

　　“你不是为了我活着的，你活着是为了你自己。”

　　出乎意料地，Peter一下子握住了我戳他心口的手。他的手掌是机械，冷冷硬硬的，我试图从那里找到他的脉搏窃听他的心跳，又意料之中地失败了。

　　我正等他开口，他的眼睛却一下子暗下来，我感觉到他的姿势有轻微的调整，好像所有部位都在蓄力——包括正握着我手指的每一个指节。

　　机械人的动作都这么容易被察觉吗。我还没来得及去考虑，便被蹬着灯座起跳的Peter抱住了。他一手环抱着我，在空中打了个转迅速远离了那个灯座，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眼睁睁看着灯座在尘土中碎裂，伴随着爆裂的嗡鸣声。

　　“闭眼。”Peter没有放下我，反而抱着我跃上了旁边的管道，“抱紧我。”

　　这时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和改造人之间生理上的差距，Peter太快了，也太有力了。我听从他的指示闭上了眼，但耳边的风声和爆裂声仍旧告诉我我们正在面临一个十分不妙的状况。

　　“你不是说没有仇家吗！”我愤愤在他耳边喊道，试图盖过其他嘈杂的声音。

　　“这是意外！”他做了一个下蹲的动作，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我们的头顶过去了，“等一下再说这个！”

　　我只得又闭上嘴。不过这样的状况虽然刺激，却并不在我的爱好清单里，失去视力的不安让我抱紧了他，他安抚一般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又侧身躲过什么，然后——他带着我再次起跳了。

　　失重感只持续了片刻，我好奇地睁开一条眼缝——我们正在钢铁城的密集旧楼间飘荡——是的，飘荡，着力点就是我之前刚见过的那种金属丝。它从Peter手心里射出，紧攀住建筑上的凸起，Peter一手拽着它一手抱着我，我们在空中行进。

　　“哇哦——”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出声，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我即将脱缰而出的澎湃心绪了。

　　这次Peter没有勒令我闭嘴，“好玩吗？”他迎着风大声问我。

　　“好玩极了！”

　　“早知道你喜欢这个，每年的生日礼物就可以变成‘空中飞人十分钟’了，省事又省时。”Peter惋惜道。

　　“我是喜欢这个，但这个只能作为附加项，该有的其他礼物还是要有的。”我撇嘴。

　　“有的，在我上衣里面右边的兜里——你不要现在掏！”他身体一抖，我们在空中打了个晃，Peter收起金属丝，带着我落在居民区的屋顶上。

　　我眼睛亮晶晶的，手里正抛着刚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的柠檬糖。

　　Peter只能叹了口气，“少吃一点，每天只能——”

　　“每天一颗，节日两颗，我知道嘛。”我迅速拆了一粒糖的糖纸，把明黄色的糖粒丢进嘴巴里，“生日也算节日哦。”

　　Peter摊手表示妥协，随后领着我往楼下走，“他们暂时不会再找来了，我们先回家，明天我会去处理这件事。”说完他扭过头来抿了抿嘴角，“很抱歉把你的生日搞砸了。”

　　“嗯？”我正剥着第二颗糖的糖纸，“你忘了‘空中飞人’时间了吗？这明明是我十八年来最有趣的生日。”

　　他僵着的肩膀放松下来，接着楼道里不太明亮的光从怀里又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来。

　　“生日快乐。”他说。

　　我往前凑了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把小花。那像是野菊花，有白色和嫩黄色，又掺了几只粉红色的，颜色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软趴趴地被他握在手里。

　　我很喜欢花，但钢铁城的环境已经很难能见到有颜色的花朵了，就算是我们家后面的那个“小花园”，也只能零零散散长出几只白色的小花。

　　“我很喜欢。”于是我也这么说了。我又往前靠近了几步，隔着花朵抱住了他，“哥，谢谢你。”

　　他也回抱了我。

　　除了机械肢体带来的冷意，他的呼吸落在我一侧裸露的脖颈上，竟然有温温热热的温度。

　  　

　　“还有一件事，”他突然开口，“我们要先去一趟Stark医生那里——我刚才被击中了。”

　　我低头，他心脏下方的肋骨出正流着蓝色的液体，断体处的线路爆着星星一般的火花。

　　  

04.　　　　　　　　　　　　　　

　　“他会没事吗？”我问Stark。

　　我拖着Peter花了很久才到Stark先生家里，所幸他还没睡，叫助理接手了Peter，又叫人去知会了我老爹，并把我领进了屋。

　　医生点点头，“他会没事，这只是很小的损伤。不放心你可以留着这里看着他。”

　　于是我就这样留下了，Pepper小姐拿来纸巾让我擦干净了手上的血和泥，给了我两只青橘子吃。

　　我剥着橘子皮，看Stark的态度确实不像是很要紧的伤，慢慢也就不急了，坐在高脚凳上摇着小腿，把剥好的橘子向他晃了晃，“先生你要来一瓣吗？”

　　Stark摇头，“如果你不想我把橘子水滴进他的核心里，最好不要在这时候诱惑我。”

　　我识趣地闭嘴，默默嚼着橘子。手术进展的很缓慢，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会儿又开始想东想西起来。

　　“Stark先生，我老爹说你着手过这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改造人，Peter最开始是送到你这里来的，那你能不能根据他原来的身体说一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Stark连头都没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们头顶的灯忽闪了两下，Stark暂时停下手头上的动作，扭头看了我一眼，“给我一瓣橘子。”

　  　

　　Peter在第二天黎明醒来，那个时候我正趴在他床边上睡着，在他抚摸我头发的时候醒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我揉着眼睛问他。

　　“还不错。”他偏头笑了笑。

　　我这会儿清醒了过来，打量着他机械的躯体，说真的我还没见过他这样完全赤裸的样子，即使那是机械的躯体，老爹一般也不会允许我们这样见面。

　　“Stark先生的手艺很不错对不对。”Peter低头看了看自己昨晚受伤的地方，那儿已经完全复原了，甚至连接口都看不到。

　　我用力点头，没忍住伸手去碰了碰那块地方，然后抬头去看他的反应，“能感觉到吗？”

　　“当然。”Peter好笑地看着我，“是热乎乎的。”他像昨天晚上那样握住我的手，牵着我放在他心口上，“我能感觉到你的温度，你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吗？”

　　被他握住手时的紧张在这句问话里淡下去了，我把手掌紧贴着他冰冷的胸甲，试图从那里探得哪怕一点点的振动。

　　我不知道改造人是否会有心跳，不知道他们的血是不是冷的，我和Peter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却还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

　　那改造人也会有感情吗？我看着自己的手掌和已经被我捂热的心口。

　　在我几乎要问出口的时候，老爹把房门踹开了。

　　“吃饭。”老爹只往屋里看了一眼，扭头往楼下走去。

　　我匆忙收回贴在他心口的手，“吃饭。”我咧着嘴朝他笑。

　　“你的手很热。”我走到门口时听到他在我身后轻声道，他似乎在按着自己还有余温的胸口，“我……很少能碰到肉身人，我喜欢这个。”

　　他听起来有点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是不是Stark先生没修好他的语言系统，但我从他那儿听到了一丝隐秘的期盼。所以我又走回床边，握住他放在心口感受余温的冰冷的手，“那以后我来牵着你走，你去哪里都要告诉我，都要带着我。”

　　我又伸出另一只手，“拉钩。”

　　他盯着我那根翘起的小拇指很久，才也伸出来自己的手指扣进我的指缝里，“好，拉钩。”

　　他语气庄重，像是在许下什么毕生都要去维护的誓言。

　　

　　我们在Stark先生家用了早餐，我一向吃的慢，最后餐桌上只剩下了我和老爹。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老爹终于喝掉了他那口搅到凉透了的粥底。

　　我也吞下了最后一片火腿，“正合我意。”

　　“你要回撒冷。”

　　“我不想去撒冷。”

　　我们两个同时开口。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几乎能听见Stark在隔壁调试机械的声音。　　

　　“我可以不回去，但你必须回去那儿。”老爹手里转着Stark给他倒的半杯酒，出乎意料地平静。

　　“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我妈妈会在那儿吗？可她没养过我，我为什么要去找她？”

　　老爹喝了桌上那杯酒，“你妈妈确实在那儿。”

　　我足足半分钟没能开口。

　　“我说过你属于撒冷，你是在那里出生的。我犯了罪过拖累了你，我们一起被罚下来，但你妈妈留在了上面。”老爹被那杯酒辣到吐舌头，“或许其他人不行，但只要是你，如果我们凑够了钱，你是一定能回去的。”

　　“……做一件事是要有理由的，老爹。她不是我回去的理由，但你，你和Peter——”我递给他一杯白水，“你们是我留下的理由。”

　　“你不能因为这个有牵挂——”

　　“我为什么不能？”我提高嗓音道，随后又把声音放轻，“人活着是需要要牵挂的老爹，这是我的人生，我该自己决定。Peter也有他的人生，他不是为了我活着的——”

　　“他就是为了你活着的！”老爹终于拍起了桌子，他红着眼，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你以为Peter是怎么来的？你以为垃圾场随便都能捡来人？我告诉你，那里的所有活物都来自撒冷，我们当初就是被从那里丢下来的！Peter也是，他是一个信号，是你妈妈送下来的，他来就是为了帮助你回去，他就是为你而生的！”

　　我愣愣地听着老爹把那些埋了数年的隐秘事实道来，我想起昨天晚上在路灯下，我指着他的心口告诉他“你不是为我而生的”。我想问老爹，Peter他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但我还没开口，便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Peter端了一盘切好的橙子，他定定看着我们，随后调头往外走。

　　“哥？”我叫他，但这次他没能给我回应。我得到答案了，Peter不知道这件事。

　　我看着父亲摇了摇头，起身去追Peter。

　　“哥！”

　　他走得很快，我出门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电梯那边。Stark先生家在一处高地上，进出要靠一架电梯。

　　“哥……Peter！”我扒住即将关死的电梯门，看见他正在死命按着开关。

　　“我给你说过不能扒电梯门！”他皱着眉头把我拉进来。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他看样子是没好意思发作，一时间我们都沉默着。我习惯性抬头想看看电梯层数，正对上电梯壁反光里一双红亮的眼睛。

　　我和Peter是后进来的，也就站在了靠近门口处，正对着电梯门，背对着后面的其他人。电梯壁是拉丝金属做成的，只能从反光处看到模糊的人影。我后面的那人有一双红色的眼睛，这让我有点戒备，而后我又看见什么利器的反光——我吞了吞口水，一下子紧绷起来。

　　我想提醒Peter，但是空间这么狭小，只要我开口其他人不可能听不到，甚至我都没办法做出什么细微的动作。

　　我侧头去看Peter，发现他正在对我微笑。

　　“趴下，闭上眼。”他说。

　　我迅速低下身子去。

　　金属的长臂从我身后而来，在我下蹲后扎进了前面的电梯门上，Peter在那人没来得及抽出机械臂的时候，拔出后腰上的匕首斩断了那截手臂。他从我身边借力电梯门弹去了后方，我没闭眼，从电梯臂模糊的倒影里看到了那些长臂在空中交锋。

　　那人和Peter一样快，他举起第三根手臂的时候我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我从电梯壁上掰下Stark在这里准备的修理工具，转身花了全部的力气把那扳手抡起来砸向那人的机械核心。

　　只是他的第三根手臂调头来挡住了我这一击，但Peter同时得到了这个机会，他躲开第二根手臂的攻击，迅速贴近那人，以手作剑贯穿了他的胸膛摧毁了那人的机械核心。

　　“走。”他扒开刚刚被那人第一只手臂卡停的电梯门，朝我挥手。

　　“你不是说不能扒电梯门的吗？”

　  　

05.

　　我们没走出很远，Peter拉着我选择了人声鼎沸的大道行走。

　　“那是完全机械人，他身上已经没有人类的部分了。”Peter拉着我的手腕，如果他不是改造人，我想他这时候手心里一定都是汗。

　　“你怎么惹上这些人的？”我想起昨天晚上的“意外”，我不得不正经问明白这件事。

　　“不是我惹的他们，是他们找上的我。”Peter警觉地环视四周，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那些拆卸改造人的活计就是他们在干的。因为我在赏金猎人排行里是高位，他们找我合作，说是可以支付更高的报酬。我和老爹说了这件事，老爹觉得这事干不得，所以我拒绝了他们。”

　　“但他们还是缠上了你？”我小声道。

　　Peter点头，“昨天晚上遇袭之后我就在想，他们为什么追着我不放。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他看了我一眼，“如果我来自撒冷，那也许我的核心技术有所不同，他们想要我的核心。”

　　“不行！”我点了点他的心口，“这是我的。”

　　Peter笑了笑，“好，这是你的。”

　　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说了什么，霎时有点不太好意思，只能用清嗓子来掩饰我的窘迫。但说真的，Peter的回答让我几乎把我们的处境抛之脑后，我因为他那句话整个人都愉悦起来。

　　今日是个阴天，直到现在了天空还灰蒙蒙的，这会儿飘起了小雨。Peter脱下他的衬衣披在我身上，初春的气温还有点低。

　　“我不会冷。”他说。

　　可我知道，既然他能感知到我的热度，那必定也能感知到冷意。但我没拆穿他，只是裹紧了他那件蓝色格子的衬衣。

　　“他们应该还在附近。”Peter握紧了我的手。

　　我从他手心里挣脱出来，反手握住他的手，“说好了是我来牵你的手。”

　　他没说话，只是把那个淡淡的笑扯得更大了。

　  　

　　Peter带着我在无人的小道间奔驰，我随他一起跃上管道，踏着钢铁的管壁在湿淋淋的空气里急促呼吸。

　　有什么切割过风雨直冲我们而来，Peter反身扑倒我，随后爬起来把我护在身后。

　　管道下有更多的完全机械人爬上来，他们闪着红色的眼睛，在雨中站成一道铁壁。

　　领头的机械人走到最前方来，用生硬的嗓音叫了我的名字，“你的母亲要我们来寻找你，帮你重新回到撒冷。”

　　我握住Peter向我伸出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拍打着他衬衫上的泥渍。“帮我？”我冷笑一声，“你们就是这么帮我的？”

　　“检测出TH0129号改造人偏离设置意图，所以我们要实施销毁。”机械人这样答。我想那个编码是指的Peter。

　　现在我明白了，他们不是想要Peter的核心，是想摧毁Peter的核心。撒冷的技术不能留在钢铁城，Peter也不能借核心的力量与他们为敌。最开始他们拉拢Peter拆解改造人，不过是想嫁祸给他让他被赏金猎人追杀，不露痕迹地除掉他。

　　“他的意图就是我的意图，请回去转告我母亲，我不去撒冷，那里也不是我家。”我抓紧了Peter的手。

　　“令堂的命令是带你回去，我们必须执行。”

　　“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你一个人。”

　　“我拒绝。”我干脆利落地回答，“我的一切都在这里，我对撒冷不感兴趣。如果你们不能带着我老爹和我哥哥一起，我不去。”

　　“令堂的命令是带你回去。”机械人重复道。

　　然而在他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Peter的金属丝破空而过穿透了他的左胸核心，“她说她不去，你听不懂吗？”

　　风雨里我的心在极速跳动，我还拎着从电梯里带出来的扳手，我举起了它，“我知道你们的通讯线路能接上我母亲，请转告她：我的生活和命运都该我自己来做主，她或者我父亲都不能替我做决定。

　　“昨天我已经过完了我的十八岁生日，我成年了，她没能看着我成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遗憾。但如果她补偿的方法是这样，我拒绝接受。如果我想去撒冷，我也不需要她的援手，我们自己赚钱回去。当初我和老爹被驱逐出撒冷的时候，她没有伸手，现在她想伸手了，我也不想再接了。我的生活不取决于她的怜悯，只取决于我自己。”

　　对面的机械人沉默了几秒。

　　“令堂的命令是带你回去。”

　　我握紧了扳手，“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Peter凌空跃起，金属丝利剑一般将管道割裂，有机械人落入裂缝中的沸水里向钢铁城的下城区跌落，躲过的机械人举起枪械和钢铁臂。

　　我看着他在风雨里闯入机械人的队列，匕首划割成圆弧飞溅出蓝色的血液，火花在雨里亮起又熄灭。

　　“Peter！”我高声叫他，这一刻那些蓬勃在我胸腔里的所有积怨都把血燃烧起来，我感觉到心脏在剧烈跳动，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我高高跳起抡起扳手，将那儿的一只机械人拦腰斩断。我站上高台，迎着倾盆倒下的大雨将那沉重的铁物什举过头顶，那上面蓝色的血和着雨水攀落去我的手臂。

　　风雨里Peter踩着机械人的肩膀回头望我。　　

　　“如果我飞去高山和大海，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会找我吗？”我高喊道。

　　“我会跟随你！”他高声应答，匕首落入身下机械人的头颅，“无论哪里，我会和你在一起。我是为你而生的。你让我活回自己，我的选择是仍旧跟随你。”

　　“若你想留在钢铁城，我就把撒冷来的一切赶走，如果我赶不走他们，我就带你逃亡，逃去天涯海角都可以。若你想去撒冷，我去打赢那场比赛，把你送上去，然后再打赢一场，把我自己送上去找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和你一起。”他的声音在风里都高昂着。

　　“好，”我高高站直了身体，“那我们便一起。”

　　

　　

END.

　　

*一个短暂性的结局，剩下的部分可能等阿丽塔2出来以后再继续，应该会发展去撒冷

*一个小剧透，女主不是完全的肉身人，所以在最后的战斗里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以及她母亲执意带她回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自己给自己写生贺，有谁比我惨x

*但还是祝我生日快乐！

*下一篇见❤